第十三章 佛粥案（下）

的时候助长你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再一点点……直到让你以为这就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会抗争，会认为这是不对的想法。但抗争会消耗你的精神和体力。当你完成了与恶念对抗之后，你会醒来。在短暂的清醒中，你会发现一切的努力都只是一场梦。完全没有做了正确事情之后的满足感。对于过于正直的人而言，他们很难启齿去跟跟身边人讲述自己有强烈犯罪冲动的梦境。循环往复。当你一次次陷入昏迷，一次次与恶念对抗，再一次次醒来。他会把你逼到体力和精神双双崩溃的边缘。换了是你，你会不会有那么一刻筋疲力尽，想任由那个恶梦发展下去？”

    “然后呢？“

    “一旦你有了一丝松懈，一旦有那么一秒钟你放弃了反抗，他就会抓住这样的时刻控制你。让你的恶念成为既成事实。然后他仍然会让你醒过来，让你把所有的罪恶感都推给梦醒之后的侥幸。但几次三番之后，你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那个自己为正直的人。“

    “但这个时候还没有丧心病狂。对吧。“

    “对。这个术很恶心人的地方，是你作恶的时候，他能让你感到快乐。他会在你欲念萌生的时候借给你力量，让你脱离疲惫的状态。他甚至会让你变得非常强大。当你被自己庞大的愤怒、嫉妒、欲望支配放弃了反抗，他会让你登峰，让你在放纵中获得无法复刻的极乐。成瘾性极强，有了第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阀值一次比一次大，快乐也一次比一次大。所作所为也会一次比一次丧心病狂。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案子叫佛粥案不能再恰当了。“

    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王陵珊没有讲话。

    半年了。她能感觉得到，那个生魂跟着她起码有半年了。一个牵挂着自己的人中了邪术，成了怪物，他一直努力抗争着，他拼了命坚持了半年。而她，跟一只妖做了一笔交易，让那妖把牵挂着自己，苦苦挣扎了半年的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如果你们找不到他，那他为什么离开我？”

    “因为您在郁杭的院子里。”

    “他害怕杭老板？”

    “郁杭是大妖怪。”

    “我知道的大妖怪。只有犬夜叉……他爸。“

    “我刚刚说他最早的记录出现在东晋。但我并不认为他出生在东晋。个人判断，他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超出我们想象的生命。千年以来，他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人间的记载里，是因为他社恐。他非常固执的想要跟所有生命都撇清关系。糟糕的事情是最近十年，他发生了一些危险的变化。变得不再那么抗拒了。“

    “这不是好的变化吗？“

    “他爱笑，对吧。“

    “对。“

    “笑在他身上是一种息事宁人的姿态。决心息事宁人跟决定宽容大度有本质区别。如果说他息事宁人的动机是不愿意跟对方扯上关系。那么，当他开始不抗拒的时候，就会变的很危险了。这几年，不要说人间的妖怪都对他敬而远之，就连三十三天和地府也都买他的面子。三界当中，但凡能看得清情况的，轻易不会有谁想硬闯郁杭的院子。“

    “这样。我，我今天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列个清单。然后我拍照给你。”王陵珊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迫不及待想快点结束，她要给郁杭打个电话，不，她要当面问问他。那个生魂是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你今晚要回郁杭那里去？”

    “郁杭是我客户，我今天找他签合同去了。我得回去拿。呵，人只要活着生活就得继续不是。”

    非常糟糕的解释。

    汪王没有拆穿她的说辞。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非常小的金饰递过来：“我没有办法限制您的人身自由，但我非常建议您留在保安大队直到结案。我知道您有一间公司，有很多事物需要处理。如果您实在不愿意留下来，请把这个带走。”

    王陵珊把金饰接过来。那是一个实心的耳钉，如果做成复古银应该很朋克，可惜是黄金的。仔细看不难发现，这东西像是个分开两段的金刚杵。

    “随身携带，保持联系。”

    王陵珊最后的意识就是汪王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