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难以逃离的宿命（一）

    我是阿蛮的乳母，阿蛮刚生出来的时候，哭声响亮，胎毛长长的，紧握着拳头，像个委屈巴巴的毛猴一样。

    小姐看着孩子，汗水和泪水从脸颊上交织而下，她对我说，“小黛，我们一起将孩子养大吧。”

    那一刻，我也激动地落泪了。我眼前闪现出我和小姐扮家家酒的场景，小姐扮娘子，我扮官人，再加上我娘缝的布娃娃，我们就是快乐的一家人。小姐一会喊“官人，孩子饿了”，我便拿出偷藏的调羹，一下又一下地送到布娃娃嘴边，假装给孩子喂米粥。过一会又喊，“官人，今天元夕，我们出门去看花灯了。”我便偷偷去摘园中的花草，要给布娃娃打扮起来

    我是孟家的家生仆人，我娘是小姐的乳母，我比小姐长两岁，还有个妹妹和小姐同年，本来这个妹妹是要陪着小姐长大的，但是妹妹在一次风寒中夭折了。我便陪着小姐一起长大。

    如果万事万物都朝着人们预定和期望的方向发展，我会成为小姐的陪嫁丫鬟，如果老天眷顾，我再做小姐孩子的乳母，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在一起扮家家酒。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天爷就是这样，好运不会眷顾人的一生一世，但厄运却总是如影随形。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爹，孟府的田庄管事，染疾去世了。等我十三岁时，我娘，也就是小姐的乳母，也患了痨症，不久下世了。

    孟府太太嫌弃我无父无母，身世不祥，不打算再让我做小姐的陪嫁丫鬟，将我拨出去，跟一般的粗使丫头一起干活。

    小姐知道后不吃不喝闹了好几天，最后，爱女心切的太太又将我调回小姐房中，但不许我再近身伺候。不过重回小姐房中，我已经很满足了。

    奴才和奴才之间也分三六九等，那些管事的儿女在主人面前是奴才，可在比他们下等的奴才那里，又摇身一变成了主人。我从小姐贴身女使，再到粗使丫头，直到重回小姐房中，我才知道，原来小姐，并没有拿我当仆人，她一直拿我当姐妹。

    可就是这样善良美好的小姐，她所遭遇的人生，让我敢对上天产生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