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字长杀

/>     刘弘基自然知道压后意味着什么，很可能有去无回。于是大声道，“你和柴绍走！我来压阵！”

    唐俭欲说什么，还未出口。刘弘基一手持鞭一手持弓，分别击在柴绍和唐俭马上。马儿吃惊，顿时窜出几丈之远。

    唐俭拼力抓着缰绳，想要制住往前穿行的马匹。一边气怒道，“刘弘基！你这莽夫！”

    刘弘基的笑声隔了许多人仍旧传来，“唐兄，你武功不如我，还是我来吧！”

    唐俭再想要回去助刘弘基一臂之力时，已被众多士兵所挡。所有的人都在为战局拼命，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迟疑，于是毅然提剑向前杀去。

    刘弘基看着唐俭远离战阵，口中低语，“好好活着，我的好兄弟。”

    薛军主力本就在后方，如今正被唐军拖住。前面兵力薄弱，再加上唐军两面夹攻之势，有些难以应付。包围圈逐渐被打破，与敌军交战的唐军士兵已经隐约可以见到己方士兵在外奋勇杀敌的身影。

    一个跑了出去，两个跑了出去。包围圈的缺口越来越大，涌出敌军阵营的唐军越来越多。后方拖住薛军的士兵却已不能支撑，几乎被杀害殆尽。前方的士兵顾不得满身的伤，踏着遍地的尸体，涌向同伴用生命为他们打开的希望之门。

    看见了！是他们的秦王！李世民身披银甲，手执长剑，匹马只身，冲锋陷阵。他的周围至少有十余名敌军，刀剑在他周身穿梭来去，带来杀气阵阵。他全身已是绯红一片，血色缠衣。他冷峻着面容，线条绷得生硬，一个个敌军被他当胸刺死，士兵们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远古战神的音容。

    “布阵！一字长杀！”李世民大吼一声，带领着破出敌阵的士兵冲回己阵，剩下的被包围在敌军深处的兄弟，已经无能为力。只见赤白旗原地挥动几下，然后迅猛如虎地一字排开。待尘烟落定，唐军已经有条不紊地站成了一个长方条形阵。

    古代作战，兵器人数固然重要。阵型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好的阵型可以以少胜多，扳回战局。

    这长杀阵也叫长蛇阵，长蛇阵指挥作战队伍排列成长蛇一样的阵容。长蛇阵是根据蛇的习性推演而来，是极为有杀伤力的阵法。

    薛仁杲看着站成一字长条的唐军，讽刺地笑起来，“摆阵法？哼，我不信你李世民能起死回生！杀！”

    薛仁杲挥起帅旗，一马当先冲杀上来。他攻向了左翼，蛇首所在的位置。银色和黑色骑兵很快纠缠到一起。双方各有死伤，正自胜负难辨。只听李世民高喊，“尾动！卷袭！”很快战局起了变化。

    蛇首遇袭，尾动，卷。唐军层层围了上来，快要把薛军困在中间。薛仁杲四处一看，大吼着，“退！快退！”唐军兵力薄弱，阻不住人多势众的薛军，薛仁杲硬是闯了出去。举目一望，只这一会儿，薛军已经折了数百人。

    薛仁杲愤恨难平，刚才明明已经快要全军覆没的唐军，怎么可能忽然这般厉害？！

    “一字长杀阵吗？！我就把你的阵砍成小虫！看你如何发威！”薛仁杲啐了一口，恨声言道。随即带领队伍冲向唐军正中，横撞蛇身，势要把阵法破开。

    银黑两色铁甲又纠缠到了一起。薛仁杲凶猛异常，一剑连连刺死四人，杀得极为肆意。唐军正中兵力越来越弱。薛仁杲正自得意。只听李世民喊道，“首尾合行！绞杀！”蓦地，蛇阵又起变化，蛇阵首尾合至，绞杀之势已现。薛军又被困在其中。

    “他妈的！退！快退！”薛仁杲愤怒地吼着。奈何蛇阵一出，脱为巨蟒，攻击凌厉。不血不休。

    仗着兵力强盛，薛仁杲硬是再次闯出了阵。回看一眼，薛军又折了几千人在阵里，当真没讨着半分好。唐军却没见多少损伤。再闯几次阵，只怕不仅会把今天赚的赔进去，连老本儿都可能赔光了。

    薛仁杲策马领兵后退，双方相距百米有余。都一瞬不瞬盯着对方阵营。静静地对峙半天，薛仁杲忽然怪异地大笑起来。他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堆满尸体和残肢的战场上，配着满地的鲜血艳红和浓腥之味，让人仿若置身修罗之境。李世民却仍旧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怪笑不止的薛仁杲，不发一言。仿是一头蛰伏的雄狮，正定定潜藏。这时刻，是两个主帅的较量，是心理的战术，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知对方实力究竟几何。那么谁的定力心性压得过对方，谁就赢。

    薛仁杲终于笑够了，他忽的举起手中长剑，仿佛是宣战的姿势，“李世民。我记着！”随后重重吐出两个字，“退兵！”

    李世民看着徐徐退去的薛军，微微地闭了眼。方才形势凶险自不必多言，一字长杀只是个应急之法，薛军毕竟是人多气盛，若那薛仁杲不甘心，硬是强攻，一字长杀阵定然阻不了薛军多久。到那时，真是该要血洗高墌了。

    身旁的士兵们欢呼起来，那是生命最本真的声音。已经顾不得同伴身死，只知道自己仍旧活在这世上。人存于世，无论多么坎坷艰险，都无不贪恋着这世间一草一木。对于已死之人，一光一尘都是奢望。

    李世民缓缓睁开双眼，“收军。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