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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胶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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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唐宅后院察看毒水深沟,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唐缈想既然这样,就不能白白让离离打死,要抖一抖无产阶级的威风,显一显国营大企业技术工人的能耐,奥斯特洛夫斯基说过,在人生的任何场合都要站在第一线战士的行列里!

    他在如雨点般密集的拳头中艰难掏出口袋里的玻璃药瓶,倒出一大把胃宁丸塞进嘴里。

    “你在吃什么?”离离住了手问。

    唐缈鼓着腮帮子咀嚼:“是……你们的……解药,呵呵哒。”

    “什么?!”

    “你再敢……打我一下,我就把这全吃了,到时候你们就死定了!”唐缈满口中药苦得要死,但还要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离离扑上来抢药瓶,唐缈当然不让,抓着药瓶就往嘴里倒,拉扯之间瓶子掉在青砖地上摔碎了,仅剩的十几粒胃宁丸滚了一地。

    离离楞了一下,立即蹲下来捡药丸,显然打人归打人,惜命归惜命,和另外三个人尤其是淳于扬不一样,她更倾向于相信自己已经中蛊。

    以她的个性,这些药捡回去后绝对不会分给别人,而且会待价而沽,要挟钳制。所以虽然是假解药,唐缈也不能让她如愿啊,于是两个人又开始比手速,看谁捡药丸更快。

    关键时刻,蹲在梁上的白猫再度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它猛然扑到离离的脸上抓挠起来。

    那猫跟只小白老虎似的,又胖又重,爪子锋利,瞬间就挠破了离离的面皮。离离一边摇头甩发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尖叫,还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猫会把她的眼珠子抓瞎。

    唐缈趁机把散落在地的药丸捡起来,数了数还剩十一粒。

    “啊啊啊啊啊啊!”离离满脸猫抓血痕,哭叫着抱头逃了出去,果然再凶悍的人也会怕不期而至的动物,好比某些英雄头可断血可流,遇到蚊叮虫咬却不自觉地浑身乱瘙。

    唐缈心惊肉跳地顺手从挂在灶边的农历本上撕下一张,将药丸包在里面,塞进口袋。

    此时他脚下一瘸一拐,肚子隐隐作痛,胃里翻江倒海,半边脸烫得惊人,刚才那几记老拳果然不是白挨的。

    “谢啦……雪球。”他吃力地说。

    白猫偏过脑袋,不理他。

    “对了,”唐缈突然想起来,“你既然在这儿,那黄狗哪儿去了?”

    白猫开始舔爪子洗脸。

    “难道唐好没有带你,而是带黄狗出去了?”

    白猫停下,身子一纵跃出了厨房窗口。

    “……”唐缈说,“感觉我戳到它的痛点了。唉,都是一家人,恩将仇报,不好,不应该!”

    他揉着又红又痛的脸,愤愤不平地独坐,熬不住又睡了一小觉。后来听见客堂里的摆钟敲响,知道中午临近,决定再出去晃一圈,让淳于扬、司徒湖山以及周纳德等见识一下离离在他身上的劳动成果,顺便再加一层砝码:

    ——你们有四个人,解药却只剩十一粒,保不了你们几天,你们到底招不招?

    他原本以为那四个人都分散开了,没想到他们还聚拢在一块儿:

    淳于扬占据长凳,双脚翘起,背靠粗壮的楠木柱子闭目养神;小妹妹唐画趴在他的腿上,在感受墙角的一只蜘蛛,场面可谓宁馨。

    周纳德趴在八仙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真睡还是假睡。

    离离脸上有伤,缩在角落的一张太师椅里生大气。她应该没将解药的事情说出来,除了吵架、抬杠、威胁之外,她不太会正常交流。

    这几位的行为涉及到一个心理学层面的东西,那就是安全感。

    虽然他们彼此猜忌甚至厌恶,但比起独自一人探索这神秘莫测、三进院落、上百间房的唐家宅院,应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杀出的机关陷阱毒虫来,还是扎堆儿待在熟悉的客堂比较安全,以免重蹈那只鸡尸骨无存的覆辙。

    司徒湖山不一样,作为唐家的亲戚,他在这里已经呆个一个礼拜,该摸索的地方都摸索过了,所以他蹲在客堂的屋顶上。

    此人很善于调整,几口浓茶一喝,面对着空谷幽幽,山风清清,又恢复了惯常无所事事、胸襟阔达的姿态。听到房檐下脚步响,他拿根草绳把茶壶吊了下来:“唐缈,给我添点儿水!”

    唐缈接过茶壶说:“表舅爷怎么跑那上面去了?你这身功夫真了不得,海灯法师都未必如你,据说他的一指禅可厉害了。”

    司徒湖山唾了一口:“添水就添水,哪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拍几句马屁我就不生气了?海灯算个什么东西?哗众取宠,和我差远了!再说我可是你的长辈,居然大逆不道给我下蛊,快把解药拿来!”

    唐缈说:“解药当然给啊,但钥匙呢?”

    司徒湖山大大地叹了口气,跳下房顶,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们唐家一个个都是死心眼!”

    他正打算发怒,想了想跟死心眼斗气又不值得,便曲线救国,在宽大的青色袍子里摸索一阵,说,“贤孙,来根烟?”

    唐缈伸手接过:“哟,财主啊,还抽黄鹤楼啊,你哪来的钱?”

    “无量天尊,做道场主人家给的,其实我也算个医生呐。”司徒湖山说,“人也真怪,好好的药不吃,偏偏喜欢喝符水,我在符水里溶了半颗阿司匹林,那人烧就退了,后来我狠敲了他们一笔。你想不想跟我学驱鬼?简单易学,道理清晰,一本万利,只要你拿解药来换。”

    唐缈击节称赞其可谓古往今来聪慧之第一人,说要不是您医德这么差,我真不敢相信您会偷姥姥的钥匙。

    “哪里哪里,”司徒老道拱手作谦虚状,“我可没拿什么钥匙。要借火吗?我这里……”

    他还没说完,淳于扬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扶住老头儿玩命地抖,直到把那包黄鹤楼抖落,接住团吧团吧单手一弹,那包烟就飞向了星辰大海。

    接着他又抢过唐缈手指间的烟,拗成四截,扔了。

    “严禁烟火。”淳于扬说。

    “……”唐缈维持着夹烟的姿势,仰头望着他,吓愣了。

    “你干什么?”司徒湖山问。

    “不要抽烟。”淳于扬重复。

    “为什么?”司徒湖山问,“外面的那圈绿水易燃易爆炸?”

    淳于扬说:“不是,我肺不好,闻不得烟味。”

    “……”司徒湖山埋怨,“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唯我独尊啊?你肺不好就不让我们抽烟,我膀胱还不好呐,说不定过两年要得周|总|理那毛病,我有不让你们撒尿了吗?”

    淳于扬说:“我也是为你好。”

    人世间八大宽容: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都不容易、岁数大了、人都死了、习惯就好、为了你好。

    “……”司徒湖山感觉这人的话不太容易接,还感觉这位小同志的行为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上一包中道崩阻的黄鹤楼好像也是这么没了的!

    这时唐画从侧边跑出,扑在淳于扬的大腿上,快活地日常表白:“淳!”

    司徒湖山立即栽赃:“淳于扬,你坦白交代,这孩子是不是你私生的?”

    他等着淳于扬否定,然后刻意找茬、百般羞辱,以期挑起对抗及愤怒,可对方说:“是啊。”

    “……”(唐缈)

    “……”司徒湖山说,“呃,我还是上屋顶吧。”

    目送表舅爷上房,唐缈尴尬地放下手,过了半分多钟问:“淳于扬,你跟谁生的唐画?”

    淳于扬白了他一眼,说:“我没偷钥匙。”

    “我没问你这个呀,我是问你跟谁生的……”

    “你。”淳于扬毫无波澜地说。

    “……”

    唐缈说:“我觉得不是。你还是爽快点把钥匙交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那章会很晚才发,晚上十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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